春光乍洩-愛情的殘忍
"雖然兜兜轉轉走了很多冤枉路,我終於來到伊瓜蘇,我覺得好難過,因為我始終覺得站在這個瀑布下面應該是兩個人"
兩個相愛卻個性不合的人如何繼續這段感情,春光乍洩為我們展示最合理也最殘酷的答案,那就是徹底的分離。王家衛的電影通常有一名旁白者,在春光乍洩中,這個人是梁朝偉飾演的黎耀輝,我們在觀看影片的時候習慣於以他的觀點去理解他和何寶榮的愛情是怎麼走到盡頭的,也更能理解他最後的離開決定。黎耀輝很體貼,願意為了照顧何寶榮付出全部,但同時他也缺乏安全感,而張國榮飾演的何寶榮是個愛自由又傲嬌的人,但他也是個缺乏安全感的人,他的愛自由及行為放蕩,只是用來掩飾他對於付出真心是否能使愛情永久這件事情缺乏信心,他對於永恆的、穩定的愛情沒有安全感,所以他要不停地跑出去,不停地對黎耀輝說「不如我們從頭來過」,不停地以新和重複來保持愛的新鮮。
站在第一人稱的旁白角度,我們會理解黎耀輝的擔憂和決定,可是並不能因此就指責何寶榮是錯的,相反地我很同情何寶榮,他無法克服他自己的缺陷,而且到最後,是他被留下來等黎耀輝,是他還堅信這段愛情,從另一個角度看,是黎耀輝放棄了這段感情,而不是何寶榮,也許何寶榮從未想過黎耀輝會離開,因此他任性地消耗黎耀輝的愛,片中也展現這些細節,可是最終何寶榮並沒有辜負黎耀輝,黎耀輝是何寶榮的根和歸處,只是黎耀輝無法再接受這種消耗彼此的愛情模式,這沒有誰對誰錯,只是兩個相愛的人不能夠相處一輩子而已。
如果王家衛的東邪西毒是相愛的人擦身而過的惆悵,是單戀無望的哀傷,那春光乍洩就是殘忍的愛情現實,黎耀輝和何寶榮真心相愛,他們努力過了但是就是不適合,沒有美麗的遐想空間,這也是春光乍洩令人心碎的地方。
這部片的音樂、攝影、美術結合在一起使春光乍洩呈現出強烈的動感,包括一開始的黑白攝影帶出神祕氣息;黎耀輝的房間明明是個狹窄的小空間在張叔平手中呈現的卻是一個魔幻世界,暗綠紅色調,暗黃的光線,再配上那盞色彩鮮亮突出的瀑布燈,形成一個慵懶放鬆的空間,讓何寶榮沉溺在其中不顯得突兀,黎耀輝在其中輕舔傷痕亦不感疏離;強烈的音樂也映照出兩人的炙熱情感,有南美洲的探戈音樂,有哀傷的弦樂,還有重金屬搖滾樂等等,令人印象深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