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對白.jpg

愛情對白--虛實之間的變換

 

導演:Abbas Kiarostami

演員:Juliette Binoche, William Shimell

 

看這部片時我第一直覺想到的是愛在系列三部曲,尤其是愛在日落巴黎時,或許這是因為愛在系列三部曲我最偏愛的是愛在日落巴黎時,那種彼此已有一點成熟,卻還在年輕的愛情探戈中互相試探的青澀感覺,還有想像的空間。男女主角一個是法國人、一個是英國人,卻攜手在藝術古都的義大利漫步閒遊,不過阿巴斯在片中玩了一個小把戲,一開始我們認為男女主角應該是一個作家和一個仰慕的藝術工作者的愛情故事,到了故事中段卻因為一個義大利婦人誤認為他們是結褵許久的夫婦,而使得他們的關係究竟為何變得難以分辨,到底他們是一對正在萌芽曖昧的情人,還是他們竟是真正的夫妻?這也呼應了片中男主角新書中想探討的主題,真品與贗品究竟界線何在?還是這僅僅是依憑觀看者的觀點來決定,而沒有真正的真實?或者也可以說,隨著不同的觀點,有無數個真實?

 

隨著故事繼續進行下去,我(或者觀眾)比較可以得出一個確定的答案,男女主角「是」結縭許久的夫妻,但必需要強調這也只是在特定觀點統攝下所理解的故事和真實,在那位義大利婦人創造性的「誤認」之後,任何解釋都是可能的,甚至於電影這個載體本身的意義就在於創造一個特定觀點的真實,而導演只是利用電影中的故事開放出更多解釋的可能性。在認為男女主角是一對夫妻的情況下,雙方的對話越來越揭露夫妻不和睦的事實:丈夫為了工作老是在外奔波,留下妻子辛苦的帶孩子,雙方沒有相處的時間,而且丈夫顯然對妻子缺乏激情,只剩下婚姻的責任,而妻子則是希望丈夫留在她身邊一起生活,在餐館的那一段互相指責對方的高潮戲特別精彩,原先丈夫聽從一位長者的建議,藉由一個貼心的小動作讓妻子感到開心,這裡也說明女人需要的往往只是一個安慰,一個貼心的小動作,心花怒放的妻子為了取悅丈夫還特地去洗手間塗上鮮艷的口紅,戴上大耳環,準備在義大利的鄉間餐館歡慶結婚紀念日,沒想到一出來丈夫就嫌東嫌西,嫌紅酒難喝等等,然後話鋒一轉,雙方開始像老夫老妻那樣大吵一架,妻子指責丈夫昨天明明是結婚紀念日卻睡得像頭豬,丈夫反擊說是你洗澡洗太久我才睡著,妻子說還不是因為要特別為你裝扮才洗這麼久等等,雙方你一言我一語大吵,最後丈夫說都是我的錯行了吧便憤而離席,留下滿臉委屈的妻子,這一段戲茱麗葉畢諾許演得很好,眼眶已經泛淚卻沒有真正流下淚來,堅強的忍著淚的神情讓人感受到女人的堅毅,卻也讓人心疼。

 

疲倦的夫妻倆走到新婚時住的地方,丈夫早已忘得一乾二淨(要時時想起的另一個觀點是,這也許只是男主角配合女主角的一廂情願而演的一齣戲,因此他當然不知道地點),而妻子卻記得所有結婚細節,記得結婚當時丈夫睡覺的位置,枕頭的味道等等,丈夫或者是男人對於婚姻或愛情總是不上心,而妻子或者是女人卻把婚姻和愛情視做生命那樣重要,牢牢記住所有細節,至死也不忘卻。這時妻子請求丈夫留下來一起生活,那麼的卑微,丈夫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出今天要趕火車離開,拒絕了妻子的請求,遠方鐘聲響起,電影結束。

 

這部片的攝影採取的是高反差攝影,很多時候男女主角的臉是一片黑,或是只顯露出臉的下半部,看不清眼睛,最後在旅館的那場戲,女主角是在完全黑暗中講話,幾乎看不見表情,男主角也是,在畫面上雙方只用語言和對白溝通,我不是很贊成這種作法,對於演員來說缺少一個藉由表情來表現濃烈情緒的機會,尤其是對茱麗葉畢諾許更是如此,她的歡欣、她的渴望、她的懇求,全都缺少了表情的視覺呈現,實在可惜。

 

本片還有一個特別著重的地方,就是不同語言的溝通,男主角以一口道地的英國腔講英文,女主角則講法文,雙方一開始溝通的時候是單一語言,而且配合男主角以英文為主,直到義大利婦人的誤認之後,女主角開始講法文,而男主角之後也講起了法文,似乎當一方想安撫或討好另一方,就會使用對方的語言說話。在餐館大吵那一場戲最能看出語言的變動,男主角在迎合女主角時講的是法文,大吵時就是兩人各持自己的母語英文對法文互相對抗,妙的是他們這樣繼續吵下去,還可以互相理解,竟也沒有什麼違和感,我想部分原因在於觀眾做為第三方所理解的語言可能又有所不同,像我就是藉由中文來理解他們英文和法文的對話,這種語言的異質性是這部電影特別著重的地方,包括英文、法文、義大利文,還有種種語言,但是導演的呈現又告訴我們雖然語言各不相同,卻還是能夠互相溝通,似乎表達這世界有一個超越語言的溝通方式,那指的也許就是電影。